导语

供应链金融是一套直接有效的串联、传递资金流和信息流的工具，数字金融中介可以联合链主企业和上级链属企业，逐步串联起下一级（无论向上游还是下游）链属企业的数据，通过资金流实现链主企业和上级链属企业的发展战略、引导下级链属企业的经营行为。在此过程中，数字金融中介会发挥产业链供应链组织的职能，开放协同链上主体，共同为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和增长提供动力。

文 / 朱武祥、谭智佳、罗浚知、江雪颖

01、传统供应链金融的局限

我国数字经济的高速发展与数据要素、数字技术的领先水平，显著改善了供应链金融服务的基础，供应链金融无论是政策层面还是实践层面都迫切需要结合当前数字化背景进一步优化模式。《中国供应链金融发展报【我.爱.线.报.网.】告》指出，2020年中国供应链金融市场规模已达32万亿元，预计2025年将成倍增长，数字供应链金融具备的广阔发展前景。

资料来源：国际数据公司（IDC）

图1 2020年以来供应链金融相关政策梳理

当下传统的供应链金融服务模式存在一些不满足政策和实践需求的固有局限。传统供应链金融模式如图2所示，总体上围绕链主企业展开，为链主企业上游一、二级中大型供应商提供基于链主企业信用额度内的融资服务。金融机构要对链主企业和借款供应商主体进行详细的尽调，要求链主企业为借款供应商开具应付账款确权的相关手续，并为其承担连带担保责任。在确权担保的前提下，金融机构在链主企业信用额度内，给予借款供应商授信额度，链主企业能使【我.爱.线.报.网.】用的额度相应地减少。这增加了链主企业的成本，也限制了供应链金融的服务范围。

资料来源：根据公开信息整理

图2 传统供应链金融模式

02、基本的数字供应链金融难题：贷款可得性不足

为弥补传统供应链金融服务模式的局限，数字供应链金融的核心使命就是缓解链主企业（核心企业）供应链下游经销链属企业、上游长尾链属企业的融资难问题。这必然要求数字金融中介具备评估这些长尾链属企业信用的能力，具体包括信用来源和评估技术。

首先是信用来源，数字金融中介必须有丰富可信的数据源，支持他们差异化识别长尾链属企业的还款能力。以网商银行为例，除存量用户产生信贷业务数据外，其重要数据来源是经用户授权调用的阿里生态数据，另外还会大量投资【我.爱.线.报.网.】采购或开发能反映链属企业信用特征的外部可信数据。不同数字金融中介数据获取和开发的成本和效率大为不同，可能对特定行业或区域具备数据资源优势。

资料来源：网商银行提供

图3 网商银行围绕链主企业供应链的全链路金融服务

注：围绕链主企业的供应链关系，网商银行可以提供如图所示的全链路金融服务，包括面向其上游供应商的供货贷和中标贷、面向其下游经销商的采购贷和网商贴、面向其下游零售商及门店的回款宝、面向线上经销零售渠道的订单贷、面向终端消费者的花呗分期等产品。

另一方面，数字供应链金融还要求金融中介具备数字信用评估技术优势。这具体体现在三方面，一是成本集约性。传统金融中介正是由于长尾借款人极高的信贷成本而限制了其【我.爱.线.报.网.】服务范围，数字供应链金融正需突破此约束。传统银行的笔均信贷成本动辄上千元，而网商银行整个金融服务流程中，信用评估数据获取、信用评估与授信、获客放款与结算合计的笔均信贷成本只有个位数。

二是服务定制性。传统金融中介的信贷技术、管理制度、组织架构很难实现对长尾链属企业的定制化金融服务，而数字金融中介更可能利用数字技术对长尾用户实现差异化的信用识别和信贷服务。没有一家分支行或网点的网商银行就可以“一点覆盖全国”地满足借款人个性化融资需求，吸引了荣耀、蒙牛、旺旺等众多无法从传统银行总行为链属企业争取个性化信贷政策的链主企业。

三是规模经济特征。传统金融中介由于高信贷成本，服务的长尾链属企业非常有限，数据的【我.爱.线.报.网.】沉淀、风险的分散、技术的迭代都会受限。而数据供应链金融技术可为规模化的长尾用户授信和服务，数据与技术的先发优势明显。对于网商银行，截至2022年末，其5000多万小微客户会沉淀下大量经营、行为、交易、支付等信用数据，也可能成为一个新的信用节点、一个新的链主企业，加之支付宝超过10亿的活跃用户池，共同构成其数字金融服务资源能力增长的基础。

需求1：长尾链属企业的融资困境

要满足长尾链属企业的融资困境，数字金融中介要解决的基础问题就是如何有效提高链属企业的贷款可得性。这就对数字金融中介的存量数据资源和模型技术有了基础要求，否则规模太小、风险无法分散，个体影响大，模型效率就会大受影响。

网商银行发展供应链【我.爱.线.报.网.】金融业务的契机是满足蒙牛、立白、海尔等链主企业的长尾经销商融资需求，通过提高渠道备货和经销能力（即扩大链主企业销售规模和市场占有率）吸引核心企业合作，带动其供应链上优质长尾链属企业获得融资。业务伊始，链主企业推荐的存在融资困境的优质经销商中就有两三成本已获得网商体系内的授信。经过两三年的深度服务和迭代，网商银行逐步建立起与超过500家链主企业的合作，为超过10万家长尾链属企业提供无抵押经营性贷款，平均贷款可得率达到80%。

03、数字供应链金融迭代：贷款满足度不足

需求2：长尾链属企业的融资缺口

在贷款可得性显著提升后，数字金融中介面临的下一个问题是如何有效提升长尾链属企业的贷款满足度，如何在额度、【我.爱.线.报.网.】期限等方面适配链属企业的季节性资金需求。

一个可行的解法是联合链主企业共同服务。对于大量长尾链属企业，其增长动力相对于自身的拓客销售，可能更来自其所处的产业链供应链的增长，与链主企业的发展战略紧密相关。如果链主企业可靠、产品具备“硬通货”特征，其供应链上的链属企业只要能跟随链主企业的战略发展节奏进行投资经营，业绩可能存在优良之别，但出现违约或破产的概率很低。

网商银行基于这样的观察，优选各行业头部品牌链主企业合作，围绕链主企业的战略发展需求和经营特征为其链属企业提供信贷服务，与链主企业联合风控，逐步提升满足借款人融资需求的能力。数字供应链金融可以适配供应链链主企业的扩张、周期特征，精准地为符合其特【我.爱.线.报.网.】征或战略的特定区域、产品（原料）的供销企业，提供额度、利率上差异化的信贷支持。

除了普惠金融的意义外，促进头部企业国内大循环为主的发展模式，也是数字供应链金融的重要意义。从链主企业视角，缓解长尾链属企业融资困境和融资缺口等同于为链主企业缓解了下沉市场和市场竞争时所受的约束。

一方面是链主企业下沉市场的增长需求。以网商银行为例，海尔引入网商银行供应链金融服务以来，链属企业截至2022年累计获得借款29.13亿元，累计支用客户数1697户。其中，中西部链属企业占比54%，三四五线城市链属企业占比66%，带动了海尔整体销售额提升了5%。网商银行服务的1000家核心企业中，8成企业认为数字供应链金融与企业【我.爱.线.报.网.】销量正相关。

另一方面是链主企业抢占市场的竞争需求。如果链主企业的供应商或经销商同时服务于多个品牌，抢占高质量货源、渠道可能是链主企业抢占市场的关键。传统的让利、返点做法通过增加链属企业的收益吸引其供货、备货，与搭配供应链金融的竞争策略相比如隔靴搔痒。链主企业可以借助数字供应链金融工具，通过提供可信数据支持供应商或经销商获得信用服务来采购或备货，这些链属企业可以显著提高周转和收益。例如，李锦记通过借助网商采购贷为经销商锁定货品，经销商能提高备货规模，李锦记可以锁定渠道有限的备货和销售能力——对链主企业而言是更高效的竞争策略。

基于数字供应链金融对链主企业的两方面助力，链主企业很容易且愿意通过提供数【我.爱.线.报.网.】据、联合风控而非确权担保的方式参与数字供应链金融模式中。网商银行2021年发布的“大雁系统”模式（如图4）就是上述长尾链属企业对链主企业的强依赖性、链主企业下沉与竞争动力前提下数字供应链金融模式的典型实践。

资料来源：根据访谈调研整理

图4 网商银行“大雁系统”数字供应链金融模式

注：网商银行2021年发布了基于数字化技术的供应链金融“大雁系统”，提出了“1+N2”构想。类比雁群中头雁扇动翅膀可以为身后大雁带来气流、减少阻力，有利于整体雁群的持续飞行，链主企业在图4所示的大雁系统数字化产品矩阵的支持下，不需确权、担保，而是通过提供简单的数据或信息、联合风控，助力供应链上其他链属企业获得纯信用供应链金【我.爱.线.报.网.】融服务，最终实现链主企业供应链全链路的稳定与增长。每个链属企业会成为新的信用节点，可能延伸出新的供应链，构建起覆盖众多企业的产业链供应链网络。

04、新供应链金融：数字供应链金融的价值创造

需求3：“链主企业+链属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的增长需求

长期来看，数字供应链金融的重要职能除了为链属企业提供融资服务外，还有助力产业链供应链上的信息传递和优化分工。即数字供应链金融可能促进链上资金流、信息流优化配置产业链上的资源和活动，实现全链路的增长和链上主体增益。借鉴图5所示网商银行对新供应链金融特征的总结，我们将数字供应链金融的发展归纳为四个阶段。

图5 网商银行2023年提出的新供应链金融的四点特征

注：网商银【我.爱.线.报.网.】行行长冯亮2023年3月提出了新供应链金融16字方针，即“全域实时，精准高效，协同开放，绿色发展”，反映了领先的数字金融中介对数字供应链金融发展前景的洞察。

4.1 基础阶段：数字技术实现实时高效的金融服务

正如Q1论述，数字供应链金融业务的规模门槛是比较高的，也就是说，实时和高效的金融服务能力是数字供应链金融服务方的发展基础。网商银行数字供应链金融业务发展的技术条件是，其已率先提出并实现“310”的金融服务标准（即“3分钟填表，1秒钟到账，0人工干预”），实时授信实时支用，可以在一天之内上线与链主企业协商更新的服务方案，能迅速满足高并发的信贷、分账、结算需求。

4.2 横纵拓展阶段：横向拓展客群、【我.爱.线.报.网.】纵向延伸环节

拓展阶段可能分为横向和纵向两个维度。横向拓展主要指供应链上特定环节的客群拓展。长期来看，这种横向拓展还将包括“硬通货”SKU的产品拓展、同品类核心品牌的链主企业或供应链拓展、品类或行业的产业链拓展。

纵向拓展主要指沿产业链供应链的业务环节拓展，包括向上游覆盖多级供应商和向下游拓展经销零售直至消费终端。以网商银行服务李锦记供应链为例，网商银行首创回款宝信贷产品，帮助李锦记有效获取经销商和门店销售情况数据，了解不同区域市场渗透情况以支持后续营销策略。又如网商银行服务荣耀供应链。荣耀与网商银行试点联合贴息策略，不仅为经销商释放额度补贴利息，还联合为购买荣耀新机的消费者提供花呗分期免息服务，【我.爱.线.报.网.】减小消费者一次性大额消费压力，累计拉动新机销量近百万台——新数字供应链金融服务已延伸至终端消费者环节。

在横纵拓展阶段，数字金融中介可以逐步丰富其企业图谱知识，对企业间关系的认知更全面、更精准、更丰富。这正是网商银行2021年提出的“大雁系统”“1+N2”构建的企业间关系图谱，也是冯亮行长提炼的“全域”含义。

4.3 深化发展阶段：供应链、产业链知识的积累与应用

每个行业特征规律有所不同，风险、周转、周期、需求的差异体现为现金流的差异，即资金需求和偿债能力的差异，需要“精准”的供应链金融服务。以捕捉供应链周期性资金需求为例，手机供应链链属企业需要在新机发售时提升额度，8-10月的电动车电池供应链、中【我.爱.线.报.网.】秋春节前的食品制造供应链、10月的装修涂料供应链也需要提额，供应商能在中标或备案后就需要信贷来支持垫资生产而非履约后。

诚然，供应链、产业链知识的积累本身就有助于数字金融中介优化其信用评估技术。作为领先的数字金融中介，网商银行非常重视“全域”的企业间关系图谱和“精准”行业知识工程的构建，将这二者看做其重要的科技创新支柱。

4.4 全链协同阶段：开放协同稳链优链

除了数字金融中介自身的积累，供应链金融服务可能更需要金融中介联合利益相关方协同创新。基于网商银行的系列案例调研，我们认为数字金融中介可以与利益相关方在五个维度上协同发展，促进了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和优化。

一是产品优化。网商银行在服务中国交建的供【我.爱.线.报.网.】应商时首创了“中标贷”产品；在与李锦记合作后，设计出“回款宝”产品；与悸动烧仙草合作共创包括云资金、采购贷、加盟商贷等的组合供应链金融服务模式。

二是风险管控。链主企业除了配合数字金融中介联合风控外，随着信用模型的完善，链主企业也会参考数字金融中介对其交易对手的风险评估。比如三棵树会借鉴网商银行的评价来选择其供应商、经销商，制定给经销商的不同账期。

三是渠道管控。如荣耀通过网商银行提供的机型、区域差异化的精准供应链金融服务来精准管控渠道发展。如李锦记通过网商银行提供的回款宝信贷服务延伸其供应链数字化范围，了解并管理渠道。链主企业（以及大链属企业）与网商银行联合为长尾链属企业贴息，对链主企业、供应链【我.爱.线.报.网.】整体的现金流、销售额的改善幅度可能达到30-40%。

四是资源整合。数字金融中介可能在数据来源、资金来源上整合外部资源，如网商银行通过“百灵系统”、接口开放、资产证券化产品等方式打造数据资源、技术服务能力、金融资源的“开放协同”平台，聚合链属企业自身数据、众多合作服务商伙伴和金融机构的资源能力。

五是绿色发展。双碳战略下，除了积极服务绿色供应链上的小微链属企业外，网商银行等数字金融中介还通过数字技术构建起一套小微企业绿色评价体系，数字化记录并通过信贷优惠或支持来促进链属企业的绿色、环保行为。

05、结论与展望

截至目前，网商银行已累计为超过5000万个小微企业和个人经营者客户提供了贷款支持，平均贷款时【我.爱.线.报.网.】长为90天，超过77%的小微贷款用户的贷款成本低于100元，其中80%的客户首次获得银行经营性贷款。“大雁系统”可以体现出明显的数字供应链金融普惠金融、稳链优链的积极作用。

本调研报告是我们继2021年12月9日发表的《解码数字实体金融中介的价值创造——基于网商银行农村普惠金融业务的调研分析》后，第二篇对前沿数字金融实践的调研报告。数字供应链金融模式的探索很多，浙商银行与蚂蚁科技合作，形成了“善融”资产池生态体系、大数据风控平台；京东数科深入大消费、大制造、大宗贸易等实体产业，积累产业知识，打造出综合型一体化的供应链金融科技平台；平安银行通过开放银行构建开放共享、场景生态协同的生态圈，打破了传统【我.爱.线.报.网.】供应链金融模式下的封闭化、中心化等发展难题。

领先的数字金融中介在大力进行横纵拓展，在拓展中深化发展自身的产业链知识，并且开始通过开放协同聚合资源。率先拓展业务获得充足数据、学习产业链、优化模型方法的数字金融中介更容易获得先发优势，保持技术领先并聚合更多资源。网商银行的独特优势是显著的规模经济，带来的成本集约、风险分散特征在服务长尾中小微链属企业时表现出突出的轻盈性，对人力、硬件设施的依赖低于我们观察的其他数字供应链金融模式。

数字化带来了供应链发展的契机，但目前数字化发展水平较高的多是供应链上的链主企业，且链主企业的数字化往往局限于自身及与上下游单级供应商、经销商的范围，离全链的数据穿透仍有一定【我.爱.线.报.网.】距离。由于历史惯例，供应链上下游的信息与行为涉及商业机密，采购量、销量、价格、现金流更是敏感信息，各方讳莫如深。但在融资层面上，协同供应链上各级主体出现了共同的诉求，各方都需要资金。为了获得融资而需提供的数据就变得自然，资金流、信息流更容易在链上传递，协调优化链上主体更可能实现。这在网商银行“大雁系统”案例中已有充分体现。

供应链金融是一套直接有效的串联、传递资金流和信息流的工具，数字金融中介可以联合链主企业和上级链属企业，逐步串联起下一级（无论向上游还是下游）链属企业的数据，通过资金流实现链主企业和上级链属企业的发展战略、引导下级链属企业的经营行为。在此过程中，数字金融中介会发挥产业链供应链组【我.爱.线.报.网.】织的职能，开放协同链上主体，共同为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和增长提供动力。

（感谢网商银行接受访谈、协助调研和提供资料。文责自负。）

关于作者 | 朱武祥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教授、清华经管商业模式创新研究中心主任；

谭智佳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博士后研究员；

罗浚知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博士生；

江雪颖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博士生。

责任编辑 | 刘永选（liuyx6@sem.tsinghua.edu.cn）

《清华管理评论》联系方式

订阅、广告及商务合作

010-62788163

shanghl@sem.tsinghua.edu.cn